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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和师兄情蛊解开后》

27. 煌幽大泽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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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界中时间流速不同,张献已经度过了七日。

整座村子不算小,可怎么也走不到头,当他走到村口的大槐树,想往远山中走去,下一步他的面向又变成了入村的方向,眼前是那棵高壮的槐树。

这棵树太古老了,玄清山的祖祠下有一棵万年苍松,都不如这棵树高大——它壮得像座楼屋。

他将手掌贴向粗糙的树皮,感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触感,和其中脉络的流动。没有任何异常,这是一棵普通的树,没有成精,没有灵力。

幻界中是夏季,最炎热的一段时间,或许是凡人之身怕热,他身体常常有些脱力,坐在树下阴凉处,会好受一些。

夜间很多村民也会在树下闲聊。

张献坐旁听了几次,没听到什么关键信息,大家是一个个普通的农民,谈天气、谈收成、谈饭食、睡眠、婚嫁。

“英子!”路的那头传来呼喊,远得像来自山尽头,她嘹亮地叫,“臭丫头,回来烧火!”

张献没动,直到妇人不停地喊,喊到周围人都侧过脸来注视他,他才慢慢站起身。

他在幻界中……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。

这个年纪是他判断的,实际上很难准确,他对一个营养不良的年轻女孩儿的年龄没什么把握。认识的人里只有桑蕴可以参考,他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体大概比桑蕴小几岁。

妇人叫做石梅,是他的母亲,家里没有其他人,所以两人需要承担所有家务,白天妇人出去劳作,他跟在后面帮忙,晚上一起做饭、吃饭、睡觉。

她的反应和村里其他人差不多,有固定的行为轨迹,若需要你参与的活动你不参与,她也不会有很过激的反应,因为你在秩序外。

就像此刻。

呼喊声中,张献走得很慢,一步一步拖得很长,忽然,那喊声便止住了,石梅自己转过身进屋。

张献进门,看见她握着木棍在锅里翻搅,锅里是一锅清水和薄薄一层生米。

她持续搅动着那锅生米水,仿佛有人在灶台后面烧火。

过了会,她用碗盛了两碗生米水,放到桌上。

“英子,来吃饭。”石梅端起碗,很夸张地喝起来,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。

张献没吃,只是在她旁边坐了会。

石梅吃完,眼睛转过来:“吃好了吗?”

他点头。

石梅便将两只碗往他那一推:“去把锅碗洗了。”

张献:“我不想洗。”

石梅显得生气:“你最近特别不听话,我叫你,你也经常装听不到。”

——看来大致情绪和记忆还是有的。

那便可以试着套一些信息。

张献问:“这座村子有什么异常?”

石梅眼神仿佛看傻子,上下扫了他几下,说:“异常穷。”

这件事显而易见,张献点点头,又问:“还有呢?”

“还有?你问最近?”

“对。”

“天太热了。”

“小暑刚至,本就炎热。”

“你说话怪怪的,跟谁学的?”

“抱歉,先不谈这个。”张献说,“我想问,村中最近是否有哪个人比较怪异?哪件事让大家觉得邪性?”

妇人眼神愈发狐疑,最后皱起眉,不知想到什么,忽然战栗了一下。

一双枯瘦有力的手掌朝张献头上抓来。

张献面色不变,往后退去……没退开。

甚至在他刚准备动身的时候那双手就到了,狠狠揪住他的衣领。

“怎么了?”他镇定地问。

“完了完了。”石梅一脸大难临头,“中邪了,英子中邪了!”

她扯过旁边一条麻绳,一手握住张献双腕,另一只手飞快缠绕缠绕又打结,将张献双臂牢牢绑了个结实。

然后又蹲下身绑腿。

“够了。”张献挣了几下,连缚住他的手都没能晃动分毫,“到此为止。”

石梅哪听他的,劈手将他按倒在桌上,蹲下身将脚腕也捆上,然后就着下蹲姿势,用肩膀在他腹间一顶,便将他扛了起来。

张献整个人再难动弹,想试着说些什么,可张口数次,那字句却异常生涩,他不知怎么开口说那些。

直到被推进小小的柴房,他跌倒在地,看着妇人背光的脸,那脸皮在阴暗昏黄的画面中显得沟壑纵横,一双眼睛如同老树皮的树眼,干枯黑沉地望着他。

他终于喊道:“……母,母亲!你做什么?”

“你中邪了!”这是石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窗户上光影明暗流动变换,他在柴房地面坐了一夜。

第二天一早,柴房门打开,门外站着的是曾经在村尾见到过的老婆婆——她实在太苍老了,上半身佝偻成田螺,背部拱成尖圆的一块,远看仿佛那才是头颅。她的头颅缩在胸口,脸上的纹路像村口的槐树根一样深邃,眼珠子藏在赘皮后,不知道是否在看他。

无言对峙了半刻钟,张献并未有什么感觉,她忽然大叫,苍老的声音从下巴后的胸腔传来——

“拿米来!”

石梅连忙抓了一把米,小心捧来。

老人接过米,绕着他走了一圈,张献能听见她难以为继的喘息声,仿佛身体是个很快腐烂的木车轮。

他试图去看她的眼睛,却被迎面撒了一把米,有米粒撞进眼睛,刺得他闭上眼,有生理性眼泪流出来。

“出来了出来了!邪魔出!”老人更加用力地往他脸上砸米,“山里的妖邪,快回你的山里去!”

张献想躲,却被一双很有蛮力的手牢牢按住头,只能一阵阵接受。

所幸家里米不多,石梅只抓了一小捧,很快便撒完。

看着红着眼的女儿,石梅忐忑道:“是不是除干净了?”

“自然。”老人说话喘着气,扶门歇了会,然后朝母女俩伸手,“除魔钱。”

石梅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来,那铜板被贴身放着,磨得锃亮,不知藏了多久。

老人急切地一把抢去,眼睛从赘皮中露了出来,打开没牙的口,笑得像脸上有个大洞:“谢谢娘子,下次再找我。”

石梅一方面为失去的银钱心痛,另一方面为这话不悦,提高声音道:“您意思是邪魔根本没除干净?!”

话一出口,仿佛风助火力,那点小小的后悔不舍顿时烧起来,她心中大为懊恼,抬手就要抢:“那你把钱还我!”

老人哪肯,一下子将那枚钱币塞进脖子里,左右躲她的手,同时嘴中骂道:“都说你们母子是无赖货,我看是真的!替你消灾,你还想不给钱?”

两人扭来抢去,不知老人一身干硬骨头哪来那么大的劲,连石梅都掰不过她,弄得石梅渐渐急上脸,手里也发了狠用力一拽——

刺啦!

布料开裂,铜币当啷落地。

老人衣襟破碎,力气没了衣服做支撑,她向后挣扎便没了依托,一下子撞倒在木门上。

眼见那苍老的身体从门上滑下去,哼哼唧唧没两下,便没了动静。

空气顿时陷入真空般的死寂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忽然有村民的脚步声,伴随闲聊说话,石梅身体筛糠般一抖,跪倒在地,趴在门边睁大眼睛屏息去听,直到脚步渐远,她整个人都瘫倒,爬行到妇人身边,想要探她的鼻息,却忽然停下了。

她转过脸,满脸满脖子冷汗,宛如水鬼般的一张脸,双眼呆滞地望着张献,结巴求助道:“英子,你来,你来看看她。”

张献还维持刚刚被按坐在地上的姿势,举起被捆缚的双臂给她看。

石梅赶紧爬过来,给他解绳子,结果手抖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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